Asano Lynn

·三十题联文第二棒。我鸽了很久，我错了

·题目：和亲人的合照上有一道裂痕。原作向，有少量私设。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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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 Stark一点儿都不喜欢面对镜头。

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个秘密，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毕竟当你看着电子屏幕或印刷制品上他自信又自负的笑容，你很难分辨聚光灯下他深色的瞳孔里是否藏有少许紧张。

事实上，Tony从小就对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缺乏兴趣。天才的儿子也是天才，加上小天才可发掘的空间比大天才多得多，人们总是不会忘记把聚焦在他父亲身上的目光转移一部分到他身上。比较、赞美、攻讦，不分胜负，周而复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长大：他自娱自乐的小发明，他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他新换的跑车和女友，统统被榨出最后一点谈资摆上娱乐版读者的茶余饭后。

而对于那时候的Tony来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Howard在内的所有人都渐渐地没法强迫他在照相机前配合地站上哪怕五秒钟。每一次挥手挡开那些不知餍足的镜头时，年轻的Tony心里被某种无畏而反叛的情绪填满。

——所以当已经不那么年轻的Tony费尽心思想找出一张有关父母的照片时，只有一个破旧的纸箱提供给他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相框。

打开它的时候，Tony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记得这个纸箱——那是他父母的车祸之后，警局交给他的遗物。

“车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把它交给他的警察这样说。

十七岁的Tony皱着眉头扯开封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相框。

照片是黑白的，清晰度很低，视角也不好，极难让人相信它居然被安放在一位天才富翁私家车的挡风玻璃前。照片上的Tony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西装，领带随意地缠在手腕上，正大步流星地赶往某个方向，只留给摄影师一个微微仰起的侧脸。而Howard挽着妻子的手臂站在Tony身后不远处，面对镜头的脸上是掺了无奈的招牌式笑容。

相框上有一道裂痕，从Howard的头一直划到他妻子的肩膀，显然是车祸造成的。但这块巴掌大的玻璃竟硬撑着没碎。

Tony看了它一眼，然后将相框放回原处，合上纸箱，把它塞进储物间最深处。

但那道裂痕已经固执地横亘在他视野中了，擦不去抹不平，也无法强行忽略。或许被那场车祸撕开一个口子的不仅仅是相框。

Tony继续回避着镜头。时隔多年，粗糙的镁光灯演化成精致的高清摄像头，他反感或恐惧的原因早就变了，但反感与恐惧本身依旧存在。

——后来他遭遇横灾。后来他穿上铠甲。后来这个尘封已久的相框被放在他的实验台一角。

“Jarvis，”Tony又一次皱起眉头，“谁让你把它翻出来的？”

人工智能不回答。

Tony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他终于忍不住看了相框一眼，又一眼，到第三眼的时候他放弃了：“随便你。”

裂缝背后的夫妇微笑如常。

“Sir，”Jarivs突然出声，“看我。”

Tony也不知道Jarvis说的这个“我”究竟指什么，反正他下意识地找了个摄像头看过去了。紧接着他听到“咔嚓”一声——快门按动的声响。

Tony一怔。他向来只用摄像机记录自己实验的过程，用它拍照还是第一次。他花了两秒回过神，不容置喙地抬手一指：“删了它，Jarvis。”

“确认？”Jarvis把照片在电脑上打开，走程序似的问。

“……”Tony一挥手，“你留着吧。”

那意思跟“我要留着它”也没有什么区别。

Tony很清楚Jarvis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高调张扬的性格没变，也仍然不太情愿面对记者们无穷无尽的闪光灯和提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正在一点点地、缓慢而坚定地扭转自己在公众眼中的形象。他收敛起一部分锋芒，把尖锐的部分藏进滴水不漏的Stark式幽默里，从花花公子到超级英雄，他最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去同时直面注视着他的每一道目光——朋友的，敌人的，支持者与反对者的，还有相框里永远微笑的父母的。

他很坦然。

而Jarvis详细地记录着这一切。在它的数据库里，有一个文档正在慢慢地被充实——那是Jarvis拍摄下来的Tony的一举一动，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表情和动作，却细微而生动。这让Tony逐渐习惯了随时随地响起的快门声。他也开始偶尔翻看自己的照片，遇上喜欢的就冲摄像头飞个吻，不满意的就言语威胁Jarvis要求删除。Jarvis一次也没有听过，但也并没有被拆成零件熔了或是捐给幼教机构。

有一天，Tony突发奇想，他说：“Jarvis，我还没跟你合过影呢。”

人工智能停顿片刻，问他：“Sir，您希望我以什么姿势出镜？”

Tony一笑，冲电子眼打了个响指。

之后这张照片取代了那张三十年前的合照。Dummy换上新的相框，把旧照片取出来收好（动作出奇地稳），于是Tony看见了写在它反面的一行字。

“My son,my wife,and me.——H.S.”

Jarvis让Dummy停下了收起照片的动作。Tony与父亲三十年前的手迹对望半晌，忽然一抬手挡住了半张脸。

“旧相框，留着。”许久，他终于说。

Dummy照做了。老照片在视野里消失以后，Tony看向新照片里那些以自己为中心旋转的橙色光点，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那时他以为一切会一直这样下去。

后来……

“Jarvis？”

“I Believe it’s worth a go.”

Ultron为自己准备的躯壳无知无觉地躺在Tony面前。他盯着它看了很久，直至被一声脆响惊动。

他猛然回过头——

可是已经晚了。实验台上，一段本不应该在那儿的电缆不知何时滑落下来，带着桌角的相框一起跌落下来。

Tony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一动不动地倒扣在地面上。

而他终究也没有翻开它看一眼。

Tony Stark仍然不喜欢面对镜头。但他却在自己的工作台上摆了两个有裂痕的相框。

偶尔会有看见的人问他：这是什么先锋艺术吗？

Tony总是要沉默一会儿才回答。他会说：

“不，我只是在纪念两个巧合。”

                                                               ——END——  

感谢阅读。

复联4我还没看，谢绝任何形式的剧透。